圖:烏龜過菜剉
不龜路
烏龜在大家的心目中是溫吞、緩慢,但善良的一種動物。一般人是不吃烏龜的,就算用藥的話,似乎也是用龜板(烏龜的腹甲)而已,而且我想也是等烏龜死後才用吧!?一般人是不殺烏龜的。至於烏龜的肉,則是沒聽說有人在吃的啊。
但,在我國小時候偏偏就讓我看到了這不尋常的情景。我家附近有位親戚因罹患氣喘,經常咳嗽時就會發出一種”咻、咻”的尾音,而病如其名,台語發音又與這兩字相近,故俗稱「蝦龜」。這親戚更不知從哪聽來的秘方,說要治「蝦龜」這種病得要用蝦與烏龜來入藥,才能治好「蝦龜」,這親戚深信不疑,就買了許多烏龜回來,打算來個食補兼自療。
可是由於平常烏龜是沒有人在吃的,也沒人知道應該如何殺,而且這善良的動物真要殺它的話沒有正當的理由還真下不了手。那,善良的烏龜又有甚麼方法可以為自己贏得生存下來的機會呢?天無絕人之路,有人就發明了殺烏龜的SOP,那就是先讓烏龜過刀山,也就是讓烏龜走獨木橋,若烏龜成功走過,則該烏龜就要放生,不用祭人類的五臟廟,若是沒有通過呢?嘿嘿,那就怪不得我們要把你煮來吃了,畢竟為了要治病也是不得已得啊。
在進行「不龜路」之前是烏龜最輕鬆寫意的時光,好幾隻烏龜就任它在院子、小巷弄裡隨便散步,也是可以的,因為大家都看得到而且烏龜也跑不遠。這時烏龜就是我們小孩子的玩具了,一下研究龜殼、四肢、頭尾等烏龜的各部構造;一下抓來烏龜賽跑,或是舉辦騎烏龜大賽,更有大哥哥用火柴燒烏龜的屁股,看看烏龜會不會受不了而作百米衝刺,結果當然又是被罵了。
又因為有人覺得烏龜是有點神性的,不然怎麼能那麼長壽?所以在進行「不龜路」的時候,我那親戚都會口中念念有詞:「烏龜啊烏龜,不是我們愛吃,是因為今天是因為家裡有人生病,所以所以要拿你來入藥,願你死後早日超生,不要來跟我計較。」等等之類的話。
「不龜路」的考驗乍聽之下是很簡單不過是走個獨木橋罷了,但獨木橋是啥呢?就是廚房常見的「菜剉」,家庭主婦們常用它來將根莖類的蔬菜或仙草剉成籤狀的一種廚具,把這「菜剉」橫跨在炒菜鍋上,底下是滾燙的熱水`.
由於選上的烏龜體型都滿大的,所以兩邊腳的寬度都已經超過「菜剉」的寬度,以致烏龜在過橋時有點像是在空中划船一樣,半天也前進不到一吋,又有時候某一邊的腳比較用力,以至於烏龜的那一邊就會向前,就拿右腳來做比方好了,因為右腳比較著力,所以烏龜的右前方是向前的,如果這時碰巧左腳又用上力了,那麼烏龜的方向就會回正,繼續走向那條「不龜路」,完成未了的任務。
又若很不幸烏龜的右腳一直是有用上力,那麼烏龜就會向後轉一百八十度變成走了回頭路,那可不行,這時我那親戚就會說:「這次不算」,然後就會把烏龜再次抓回「起跑點」重新起跑。其實這也沒甚麼,因為要遵守遊戲規則嘛,誰訂的遊戲規則啊,明明就是烏龜吃虧啊!
但最離譜還是有一次某隻烏龜真的很神勇,不知是運氣好還是真的有練過,竟然一路走到了盡頭,眼看著就要過關了,我那親戚卻猛然伸出一手將那烏龜抄了過來,冷冷說了一句:「這次不算」,原本應該放鞭炮慶祝兼放生的情況頓時嘎然而止。而那烏龜也很認命的又走了的第二趟(不走行嗎?),奇蹟發生了,這烏龜又一路走到了盡頭,我真的認為這烏龜真的有練過,就在這時候我那親戚又是猛然伸出一手將那烏龜抄了過來,又是冷冷說了一句:「這次不算」,然後又把那烏龜放到了起跑點。
於是那烏龜又很認命的走了的第三趟(不走行嗎?),這次我可以確定:這烏龜是天才、而且它一定有練過,它是越走越順了,而就在這烏龜要以英雄之姿衝過終點接受歡呼之時,我還是很不放心地看著我那親戚,生怕它又會伸出「神之手」將那烏龜抓回起跑點進行第四回合,說時遲那時快,只見我那親戚伸出一根食指,在我還來不及驚呼的剎那間,以迅雷烏龜不及閃避之勢,將那烏龜推入滾燙的熱水之中,還說了一句:「是要走幾次啦,我藥都準備好了。」
可憐的烏龜,這才是它走「不龜路」真正的宿命啊!
2012070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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