憶兒時二三小事-狗4-小小黑

圖片：黑狗示意圖，非本文當事狗。

小時候家裡有養一隻土狗名叫「小黑」，會叫做小黑當然是毛色純黑，體型不大，又要跟以前養過的其他「小黑」做區別，所以就稱他為「小小黑」，以免混淆。

原本我家在巷子底，平常也沒啥閒雜人等會來，所以「小黑」是不綁的，是說他也不給我們綁，不管甚麼狗鍊他都有辦法掙脫(簡直脫逃大師)，最後沒辦法，要把他關在狗籠裡，可他就是有辦法在幾天之後硬是掙脫出來，最後只好放棄，給他個自由的空間囉。這也是我們不綁他的原因了。

常聽人說，狗小志氣高(有嗎？)，咱這「小黑」可不是一般普通的小狗，雖然身長只有約40公分長，但速度快、鬥性強，鄰居的狗3隻都鬥不過他1隻。後來巷子後面蓋了社區，多了住家也有人進進出出的，可是咱們的「小小黑」還是不改其自由豪邁的個性，所以常會被鄰居抱怨，但他們家也養狗啊，而且我覺得是因為他們家的狗太弱了，才會這樣說吧？

是說即使是這樣，我們想關住「小小黑」，也是沒辦法啊！

其實這隻狗是姊夫抓來給我們的，原因是在他們那魚塭地區表現也不是太乖，所以才抓來送人，這樣對照起來，小黑的各種表現也算是正常而已啊！

說起我家「小小黑」的勇猛，那可不是蓋的，後面巷子鄰居養了三隻狗，體型也都不輸「小小黑」，但他硬是以一敵三，還全勝而歸，堪稱狗中趙子龍，經常看他將巷子那三隻狗趕出勢力範圍之後，帶著勝利的笑容「凱旋歸來」！

儘管如此，再厲害的狗也有衰老的一天，年老體衰之後，一開始還可以衝出去奮勇迎敵，人家三隻一起上，好漢敵不過人多，就變成他跑給人追了啊！

多年以後杰倫回台南，看到家裡另一隻「黑色的狗」說：「叔叔，這小黑還真是老當益壯呢！」我笑著說都已經過了20年，現在這隻是另一隻「小黑」啦，你小時候那一隻「小黑」如果還在的話，那不是老當益壯而已，那就是奇蹟了啊！

可能是氣勢太強，欺負過的人、狗、車太多了(仇家太多？)，所以「小黑」最終是喪生於馬路邊。唉，出來混，總是要還的。

記得我還有用一疊金紙送他上路呢！

另外，還寫了一篇專文(不是這一篇)，紀念他。

20151114

憶兒時二三小事-老家-打鐵

圖片：以前的打鐵店，現在成了這樣。 

今天也來談一下「打鐵」。

「打鐵」！這可不是趕流行，也不是拍知名樂團”玖壹壹”的馬屁，更不是要開party，而是真正的打鐵店，真正的打鐵喔！

小時候，家裡後面有一條小圳溝，過了小圳溝的右手邊，有一家打鐵店，其實這是打鐵店的後門啦，他的前門是面臨安中路的那一面。

店裡的牆邊擺著大型的農用鐵具；靠馬路這邊是店面，有開一個很大的窗戶，窗台上擺了好多中型的農具刀具；另外又釘了一板小木板，插上了各式的小刀具給客人選購；這些都是還沒開鋒(磨利)的，如果客人選購了哪個商品，老闆才開始將這些刀具磨利，這樣也可以避免有人東西拿了就走，畢竟，不利的刀子，就算拿了沒用！

以前的小孩子沒啥好玩的，好奇心，就是最好玩的事了！

雖然不買東西，但我就是喜歡站在打鐵店的窗口前，看著那位打鐵師傅的動作。

從窗戶看進去，左側是火爐，這是炭火爐，所以前方會有一堆木炭，三不五時，老闆就會在爐子裡加一鏟木炭，然後再拉動左方的鼓風機，這時鼓風機就會慢慢發出一個「呼，呼」的聲音，隨著這聲音的節奏，爐火就會跟著一下紅、一下暗；那時候還不知道這是什麼原理，只知道這樣木炭就會燒得火紅，那溫度肯定是很高的。

接下來，就用鐵夾夾起一塊鐵塊，放進火紅的木炭中，不一會，就成了燒紅的鐵塊。這時，老闆就會用左手夾著這燒紅的鐵塊，放在工作區中央的鐵砧板上，右手持一把短柄的鐵鎚開始捶打這鐵塊，搥了沒幾下，又把這鐵塊放進火爐右側的水池中，只聽見「七」的一聲，水池冒出幾縷白煙，又把鐵塊放進火爐裡去了。

「什麼嘛！到底要做啥東西也不一次做好，這樣根本看不出來！」我常常想。

小時候根本不知道：鐵塊敲了幾下鐵不紅了，就再也敲不下去了，這就要再加熱一次。那，為什麼要放進水裡？泡了水溫度更低，再加熱的話豈不是更花時間更慢了？

趁著再加熱的空檔，老闆拿起一旁的毛巾，用臉盆裝了乾淨的水，擦拭一下身體，除了打鐵，這可能是老闆一天做多次的動作，畢竟整天站在火爐邊，說不會熱是不可能的事情。

打鐵的時候老闆是不穿衣服的，只穿一件七分長的燈籠褲，並沒有練得一身精壯的六塊肌，而且沒機會曬太陽的身體顯得非常蒼白，很像是菜市場賣的豬肉那樣沒有血色的感覺。

平常老闆也沒有在講話的習慣，只是有必要的時候他就會喊一聲，這時老闆娘就會從後面的房間跑出來，一把拿起長柄的大鐵鎚，在這大鐵砧上對著燒紅的鐵塊，你一鎚我一鎚地敲了起來，大約就是「鏗鏘喀，鏗鏘喀」這樣的節奏，還挺有節奏感的呢。

到底老闆喊那一聲是什麼意思，我也不知道；兩人的大小鐵鎚也不會相撞，真是滿厲害的，這應該就是所謂的”默契”吧？

也沒聽老闆做什麼指示，後來就真的打出一隻鐮刀來了， 真是很厲害耶。夫妻同心，其利斷金！

有一次，在某本書上看到古代的煉劍名家，為了要做出千古名劍「干將莫邪」，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跳進煉鐵的火爐裡(這樣鐵才能變成鋼)，而能成就名留千古的神兵利器；這，身為專業的打鐵師傅難道都沒想過這等事？！

是說，那個火爐的入口那麼小，人怎麼鑽的進去？

如果只想打一把刀，就要一個人犧牲性命那成本也太高了吧？丟一隻貓進入，份量應該是足夠了吧！？(抱歉，以前那個時代還沒有保護動物的觀念啊！)

又，古人也做過「鐵杵磨成繡花針」這種事，到底是怎麼做成的啊？專業的打鐵師傅有辦法嗎？那麼大一支鐵鎚，真能鎚出縫衣服的小小繡花針嗎？

這些問題都一直縈繞在我的腦海中。

只是，再怎麼想，問題都無法解答…打鐵師傅搬家了。

因為，聽說老闆娘離家出走了！(實在是太辛苦了啊！)

20180413

88自述-高農4大家來學ㄅㄆㄇ

圖片：這就是老爸年輕時的高農母校

以前的人說話很傳神，台語有一句話叫「校長兼撞鐘」，意思是說某人有著很高的頭銜卻因為編制太小，以至於連雜事都得要自己來做；就像台灣有許多小企業草創初期，大概都是家庭即工廠，老闆兼業務，簡單一句話，就是「校長兼撞鐘」的意思。

其實老爸的農校時期，很多時候都是兵荒馬亂各自為生的，經常學校是呈現無政府的真空狀態。那，難道都沒人在管？有的，是有個校長(其實是代理校長)幾乎就包辦了全校的所有事務，俗話說的「校長兼撞鐘」，差不多就是這回事。

事實上，這麼大一個學校，又有著許多學生，這校長也是夠頭痛的啦。

但，就只一個人畢竟能力有限，會有難以兼顧的地方，學生吃飯不像吃飯，學習也不像學習。更別說倉庫或庫房裡的公物會被依些宵小之輩趁虛而入搬個精光，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。

有一段時間校長不在學校，這期間學生大概都是”自治”的情形，200多人要睡在一間教室，根本就睡不下，天氣又熱，有些人想說沒得睡就直接跑到操場當中去睡，日子也就這樣混過去了。

原來校長是去接受「國語」的講習，總共是一星期的時間，學成歸來之後，就可以教導這群學生，因為大戰已經結束了，要學的是漢語；現在的「國語」是中國的「國語」，不再是日本國的「国語」了啊！

首先來學注音符號ㄅㄆㄇ，來，跟著校長唸：

「ㄅ就是ぼぼぼ的ぼ」（ぼぼぼ是一首日本兒歌的歌名，ぼ發音為BO）

「ㄆ就是總舖的ㄆ」(總舖，台語發音)

「ㄇ就是頭毛的ㄇ」(頭毛，台語發音)

沒幾天，中國軍的部隊來學校借住，既然是中國來的，那麼，會講「國語」是很自然的事情了。

果然，這些中國兵都異口同聲地說，校長原本教的根本教錯了，發音不準，我來教你們正確的。

結果，士兵們爭先恐後地要來教同學講話，都說別人教錯了，自己的講法才對；也有廣東人，也有湖南人，也有山東人，各省口音大亂鬥，學生們不知要到底要聽誰的，大家是一個頭三個大！

其實，在大空襲之前，學校也是有軍隊來借住，那時還是日本人統治的時期，所以借住的是日本兵；日本素以治軍嚴明著稱，阿兵哥上街無不個個精神抖擻，兩人並肩三人成行，服裝整齊綁腿扎實，這才稱得上是天皇陛下皇軍的一份子。

相較於日治時期大家看慣了的日本兵，光復以後，中國兵就取代了日本兵來學校寄宿，把槍枝當扁擔扛著，不是喝酒就是賭博，吆三喝六的吵整晚，有時甚至還會打架。大家都想說，這大概是剛好遇到素質最差的士兵吧？否則，這等程度的軍紀，真能打贏日本兵！？

20180417

記錄20171015

憶兒時二三小事-狗3-吉姆

小時候老家有養一隻狐狸狗名叫「小白」，跟我一樣是一副和平天使的樣子。國中時，每次我要去豬舍養豬，騎了機車他總愛跟在後面，過了第一個彎，別人家裡養的狗追出來，「小白」馬上就出現一副落居下風的樣子，看到「小白」這個underdog的樣子，那隻狗也就不再計較了。

撐過這一站，我也不急著加速，但摩托車時速加到41-42公里，也就是「小白」的極限了，過了農會他就漸漸跟不上，自己轉頭回家去了。畢竟，戍衛老家附近才是「小白」的責任範圍。

養豬的地方離十字路老家大約一公里遠，也是需要一個安全警衛，所以我們也就有必要再養一隻狗。

這時我已經上了國中，學了英文，我們家的狗狗可不能再隨隨便便取個土不拉嘰的名字，所以這狗就有了「吉姆」這個洋名字(Jim)；之後這狗(豬舍)有發生了一些事情，或許就是這名字取的不好，水土不服的緣故！？

老媽覺得洋名字「吉姆」(Jim)太難叫了，自己給他取了個日本名。(叫啥，我也記不起來！)

老爸則都叫他「彼隻狗仔」(台語：那隻狗的意思)。

有時候，我人已經去到了豬舍才發現，啊咧，鑰匙沒有帶，這下又得翻牆進去了，偏偏每次這狗都不大認得我，明明我已經先在牆外叫了他「Jim」好幾聲，卻還是一直對著我狂吠。

這到底是怎樣？狗兒都不必認主人的嗎？

但我餵他吃飯的時候，又都表現很親切，難不成是「認飯不認人？！」

 一天，老爸面有憂色地說，豬舍出了一些狀況，小小豬有被攻擊咬傷的現象，嚴重的甚至是後腿被咬下一大塊肉來，雖然不是傷在要害，但這小豬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，恐怕也是沒希望了。

看這傷口深度和撕裂的樣子，應該是尖銳的牙齒咬的，不像是大豬做出來的事情。

大型野狗跑進來？不可能，因為圍牆夠高，而且牆門一直都有鎖著。

自己養的這隻「吉姆」體型有點小，不至於咬出這麼大傷口吧？何況，狗兒的工作是保護豬隻，怎麼可能會攻擊他們呢？

其實我是有看過「吉姆」在吠這些小豬啦，但，單純只是認為他在工作，就像牧羊犬一樣，會對著羊群吠，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？

難得這次生產的一批(台語稱為這一水)仔豬數量剛好夠，品質也相當不錯，長大之後或許比較有利潤，老爸也暗自稱幸，卻發生仔豬被攻擊事件。

要不是老爸親眼目睹，大家也不相信：雖然「吉姆」是有綁著的，但天真無邪、毫無戒心的仔豬在豬舍的院子裡活動，繞圈圈衝得太快的時候，一不小心就會進到這狗的攻擊範圍，而他就毫不客氣地以利牙伺候。

儘管身長約40公分的「吉姆」並不是大型狗，但對這些細皮嫩肉的小仔豬來說，這樣的利牙已經很夠用，豬後腿就這樣活生生被他咬了一塊下來(撕裂)，這仔豬也就活生生地給毀了！

講到我家生養的小豬(仔豬)，如果難得遇到母豬生產大爆發，有多餘的仔豬要出賣，大約都是市場上不缺仔豬，只能三隻一千元左右的價格出售；而如果是自己母豬生的少，要向「豬販仔」買仔豬的話，通常都是仔豬缺貨，一隻仔豬要價都一千起跳；每次幾乎都是這種情形，是單純我家運氣不太好嗎？還是都是「豬販仔」一手操控的呢？

不管如何，仔豬的數量都是要補足的，接下來跟豬販仔買豬又要花錢了，這才是重點，兩頭都是蝕本的生意，難怪老爸會那麼生氣。

發生了這種事情，這狗是留不住了，在重重地修理過之後，「吉姆」就被送走了！

年少不懂事的我，卻還在幻想：「有烤乳豬可以吃嗎？」

20180501

憶兒時二三小事-老家-剃頭

圖片：有了這支電動剪，從此剃頭不求人。

用來處理三千煩惱絲，算起來，一絲還不到一塊錢呢！

從小我就不愛理頭髮，每逢理髮必打瞌睡。

這些年來習慣到住家後面巷子的理髮店，一來價格還算合理純理髮不洗頭150元(這算便宜的了)；二來是離家近，理完頭髮回家洗頭兼洗澡，剛剛好。

後來，這附近也跟隨流行開了間「百元快剪」理髮店，速度更快，價格更便宜，正合我意。但，看著同事們在家自行理髮，心裡也想著，這豈不是更省了？

話不多說，今年初，就到美髮用具行買了一支電動剪，打算自己來處理三千煩惱絲；這下原本到「百元快剪」理髮的成本，瞬間降為0元。

話說古人原本應該是沒有在理髮的，茹毛飲血蠻荒時代，能活下來才是王道，哪個有那個閒工夫去整理頭髮？是說， 鬍子頭髮越長越長，連吃飯走路嘴巴眼睛都會被遮住，也太不方便了！

但頭髮也不是說剪就剪，得有工具才行。沒剃頭刀就想剃頭，困難度其實是跟動手術沒麻醉一樣啊！

到了國中的時候，學校規定要理光頭，有些人愛漂亮，就想說理個五分頭，甚至只有稍微修一下，頭髮有理看起來跟沒理差不多，結果就是要一路躲著訓導處的老師，偷偷摸摸的有甚麼好？

還有人躲了好久，還是被抓到，這下鐵定是要被處罰的，當時最嚴重的處罰是在頭上剃個高速公路，也就是從額頭直直地理到後腦勺，這下頭髮就像是「摩西分海」一樣，硬生生被分成兩半。

國中時有個學長真厲害，頭上被剃個縱貫公路還不算，仍然在校內逛了一星期左右，訓導處看不過去，又抓去理了「橫貫公路」，這下成了「十字軍」了，硬是又撐了3,4天，才去理成光頭，應該是本校最厲害的紀錄了！

在本淵寮廟前有一間理髮院，我們這種國中小孩子去理髮，經常是由剛剛來學習的小學徒操刀，雖說年紀與手藝不一定成正比，但這大約10左右的小女生，真的會裡頭髮嗎？還要墊腳尖才能理頭髮吧！

結果，往往是電剪先插到我的後腦勺卡住，退開後才又開始推頭髮，真搞不懂明明學徒又都還不會，卻又把她叫來理髮，感覺我好像是試驗品一樣。

我的個性是不喜歡大聲嚷嚷，同時也怕那個小女生被老闆娘打罵。所以往往去剪個頭髮，回來頭上都多了好幾個小傷口，洗頭的時候很痛的呢！(這時又希望她被罵了！)

理髮的工具除了電動剪之外，還有一種東西叫做「手推剪」，運作起來除了有一個「嗝嗝隔」的聲音之外，因為是鐵製品，所以有一種冰冰涼涼的感覺。理髮時從後頸往上推的時候，讓人忍不住會打個哆嗦。

老家旁邊有一間電力公司的分公司，住在裡面好像是主管級的人物的樣子，老媽不知哪裡來的消息說他們家有一支「手推剪」。於是，每到學校檢查日前夕，便叫我去向他家借那支「手推剪」，老媽說她會不好意思，所以就是我去借。(我比較不會不好意思？)

是說，好幾星期才幫我剪一次的老媽的技術其實也不怎麼樣，但為了省錢，就忍一下囉！

現在，有時還會想起小時候理頭髮，那「手推剪」推在後腦勺感覺冰冰涼涼，耳旁似乎又響起「嗝嗝隔」的聲音，脊椎就不由自主地又起了一陣涼意。

20180524